前段时间,用年假时间去云南玩了一趟。人生第一次体验自驾旅行,从昆明租车,到禄丰、巍山,再到大理、丽江。

8月的云南,雨水多,紫外线也强。基本每天都遇到雨,有小雨,也有大雨。没有雨的时候,温度虽然不高,但高海拔的太阳,能把人晒塌一层皮。
去云南前,我就对神秘的古滇国、南诏国、大理国,以及享誉世界的禄丰恐龙化石群非常有兴趣。这趟行程,专门奔着这些地方去。

前面一天半在昆明,去了滇池和翠湖。
当我在滇池畔的大观楼前站定,孙髯翁那副180字长联就映入眼帘。“东骧神骏,西翥灵仪”,从自然空间到历史空间,一路看到“元跨革囊”这四字上。清代这老头用十六字把汉唐宋元帝王鞭尸一遍,末了补刀“一枕清霜”,活脱脱给封建王朝发了讣告。这长联的文字在骄阳下显得分外刺眼。
下午来到翠湖边闲逛。一路逛到傍晚,忽然下起暴雨。沿着翠湖的坡路,我找到了南明永历帝殉国碑。殉国碑躲在华山路旁的公园亭子里。虽在路边,但阴沉的天气让石碑更显阴郁。只见青石碑阴刻“明永历帝殉国处”七字,凹痕里积着众多雨水。忽然想起吴三桂勒死永历帝那日,史书载“暴雨如注”。

我对着石碑鞠躬的刹那,闪电劈开暮色,手机镜头溅满水珠。这位南明末代皇帝一路从广东流窜到缅甸,日均奔袭三十公里,把忠心护驾的李定国坑死在边境。1662年篦子坡那根弓弦,勒断了汉家最后一声叹息。
第二天仍是阴晴不定的天气。我们钻进昆明五里多农博市场。鸡枞摊位前,老板高声叫卖:“新鲜的!三十两罐!”玻璃罐里油浸的菌丝蜷如金蛇。另一边,菜摊前,老板兜售向日葵盘,指甲掰开青涩的葵花籽,奶白籽仁沁出带土腥的甜——嚼着嚼着,恍惚回到段思平起义前夜,南诏奴隶应该也是嚼着同款葵籽充饥。

从五里多出来,又去了斗南花卉市场,买了许多干花、水养花和玫瑰根寄回家。还带了一些五颜六色的花,还有花篮,准备这几天拿在手上拍照。事实证明这些花很多都在车里闷坏了,拍照基本没用上。

从斗南花卉市场出来,已是第二天中午。我们开车离开昆明,前往禄丰。
禄丰恐龙谷的化石展览虽然还算精彩,但观展经历还是想吐槽一下,国内恐龙博物馆的讲解科普水平简直低劣到令人无语。

站在二十七米阿纳川街龙骨架下,讲解员称这是“亚洲目前发现的最大恐龙”。隔壁四川就有合川马门溪龙,那三十七米的骨架就超过了阿纳川街龙体长。
另外,恐龙遗址博物馆的第一个展厅内容更是离奇。这里居然在讨论“若恐龙未灭绝,或可进化成具有智慧的恐龙人” 。这种严重违背进化论规律的言论,究竟是怎样堂而皇之进入博物馆科普内容。国内古生物和动物科普让人不忍直视。
离开禄丰,我们开车三个小时到了巍山。
巍山是南诏国故都,这里有南诏博物馆。但我们到的时候正好碰上周一闭馆。有去过的小伙伴可以分享一下这个博物馆有啥东西。
博物馆去不了,我只能改道去古城里的巍山文庙。文庙倒热闹:状元桥下锦鲤和睡莲相映成趣,孔子像前贡品堆积如山。一旁还有颜回、孟子、曾子、子思子的塑像和牌位。

走在古城里,拱辰楼“魁雄六诏”金匾下,彝族阿嬷飞针走线,把壁画凤凰绣上手机包。南诏王的霸业褪去后,这里早已成为具有明清建筑风格的市井小镇。
巍山只住了一夜,我们在次日下午就驱车赶往大理洱海之东。
从浩瀚天空到洱海之水,大理最突出的特征就是“蓝”。大理的蓝是从染缸里爬出来的。喜洲扎染坊中,白族姑娘秀手如鹰爪,白布在她指间翻飞捆扎。针线穿梭处,《南诏图传》的神鸟纹渐显轮廓。

“段思平当年战袍就这花色!”说话间,负责染色的白族师傅把布包摁进靛缸。板蓝根混着石灰的辛辣窜进鼻腔——937年段思平带领滇东乌蛮三十七部起兵的硝烟味,原是植物发酵的气息。

为了找寻段思平的历史遗迹。我还专门来到喜洲古镇对面、隔214国道相望的段思平故里。在高德地图上没看到村里有啥段思平遗迹,连网上所谓的本主庙都没找到。我就在村口写有“段思平故里”的大牌坊下,拍了几张照,然后迅速赶往大理古城。
大理古城内,崇圣寺的雨铜观音俯视众生。8.6米金身斑驳处,露出南诏工匠捶打的铜胎。听说当年南诏工匠浇筑时,还出现天降铜钱雨的奇景。
令我惊奇的是,这个西南著名的佛教庙宇内,居然有供奉属于民间信仰的财神赵公明的殿宇。游客对着赵公明金身磕头如捣蒜,檀香熏得梁柱发黑。登阶上楼,我想,历代大理国君出家时,怕也听过楼下求财的喧嚷。
有一说一,站在高山的大殿顶楼俯瞰山下,崇圣寺三塔确实非常气派,这里可以将苍山洱海和大理古城尽收眼底,确实是观景、拍照、打卡的好地方。
午后,我们步行进入大理古城。古城现存城墙为明代建筑。整个古城以复兴路为中轴线,贯通南北城楼。这里,银器店小妹敲打錾刀,将“风花雪月”刻进苗银手镯;白族姑娘指尖彩线翻飞,三分钟编出六股彩辫系上游客发梢;还有当地人常逛的蛋糕店,刚出炉热腾腾的鲜花饼,吃一口就觉得香嫩可口氨氮。

古城里还有许多酒吧。洋人街清吧里吉他手哼着原创民谣,歌词混进烤乳扇的焦香;而红龙井酒吧街的电子乐震得地砖发颤,酒保高呼“风花雪月啤酒买一打送扑克!”
大理古城内有座蒋公祠。这里是纪念清末抗法将领蒋宗汉的祠堂。如今,这里已由一座普通的祠堂,变为展示大理各地民俗特色的展览馆。
离开大理古城后的第二天,我们开车去大理市区。快进市区市,探访了南诏太和城。

到这里,恍若闯入历史裂痕。苍山佛顶峰下,3.5平方公里的南诏王都早被杂草和树林覆盖,被城郊建筑掩盖,唯剩太和城城墙土垣如巨兽脊骨隆起——这些夯土城墙里还遗留着唐朝天宝战争的遗迹。
南诏德化碑是这里真正的主角。4米高的青石碑体风化如月表,碑文3800字仅存十分之一。
碑文自明心迹,诉说着叛唐的无奈。公元766年,南诏王阁罗凤命人刻下史上最精妙的政治甩锅宣言:痛陈唐将张虔陀六大罪状,详录两次天宝战争细节,却不忘强调“我自古为汉不侵不叛之臣”。碑身刻意坐南向北——心向中原的姿态,比文字更直白。
离开大理的最后一天上午,我们去了龙尾关。这座南诏用来拱卫太和城的关隘,如今成了大理市区内的历史文化街区。

龙尾关现存城墙遗址也是明代留存。从老街门口一路向上,穿过密集的人流和鳞次栉比的商铺,才到达威武的龙尾关城楼下。
城楼下街道两旁,有大理各地特色小吃店,有咖啡馆,还有各式主题餐厅。我蹲在残墙根抿口云南小粒,咖啡渣沉在杯底,像阁罗凤德化碑上剥落的唐楷碎屑。
在龙尾关买了卤牛肉、鸡爪、面包等小零食,我们正式告别大理,踏上了去丽江的行程。三个多小时后,经过蜿蜒在群山中的高速,我们进入丽江,来到束河古镇。
此时已是傍晚,夕阳西下,晚霞的金光洒满古镇,漫过青龙桥时,束河终于卸下昼间的矜持。夜里,束河的灯火亮了;中心广场上燃起篝火,一群当地居民带着游客,在云南山歌伴奏下跳起当地广场舞;手鼓店小妹吆喝路人:“学鼓吗?三分钟速成!” 试拍两下,鼓面震颤如茶马古道马蹄叩关。

更阑时误入皮革坊小巷,皮匠在灯下鞣制整张牦牛皮。焦油与硝石的气味裹着唐蕃古道的风尘扑面,墙上挂着的银铃忽然自鸣——许是千年前马帮的魂灵,正点数新修的皮绳能否拴住今生的行囊。
当丽江古城在抖音神曲里沸腾,束河把喧嚣按了0.5倍速:染缸静卧成蓝月,皮锤起落是更漏,
而你的影子跌进龙潭,惊醒了水底唐朝的铜钱苔。
束河一夜后,次日,觉得再去白沙、丽江等古城,内容大差不差,决定当地报个一日团,去趟川滇交界处的泸沽湖。
中巴车一路三个小时的山路颠簸,我们沿着金沙江峡谷的流水,历经盘山公路的九曲盘桓,在晕晕沉沉下终于见到了湛蓝的泸沽湖水。

绕着泸沽湖一圈,这里有中国最后的母系氏族摩梭人村寨、有乘坐长木舟探源泸沽湖水的惊喜,有漂满整个岸边的“水性杨花”。据说,这里的摩梭人还保留有母系氏族时代留存下来的走婚习俗。

泸沽湖的水源头清可见底。纳西族船夫说源头的水可以直接饮用。掬饮一捧湖水:“能喝!比瓶装水还甜。”
湖面“水性杨花”的白瓣随波浮动,岸边摩梭姑娘腰间的鱼鸟纹腰带翻飞——她们把走婚叫作“散居式云端婚姻”,不用伺候公婆,当地人说这里的摩梭女性活得更自在。

泸沽湖行程结束,我此次云南之行也即将画上句号。从亿万年前远古巨龙的呼唤,到一千年前南诏大理的古国秘境;从苍山之雄到洱海之蓝,从汉白和睦到纳西风情;从热带的雨林景观到高原山地的云山雾绕。云南,是自然爱好者、历史爱好者和文化爱好者,乃至“吃货”眼中的宝地。云南,这座宝藏之地,有许多值得你探索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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