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静
青坪村藏在秦岭深处的蓝田灞源镇,是生我养我的地方。在这里,晨起能看朝阳染红山尖,听鸟鸣叫醒竹篱笆;傍晚可在林间与晚风撞个满怀,看炊烟牵着月亮爬上山。日子就是这样,一半是锅碗瓢盆的烟火,一半是山水草木的诗意。
踩着露水往村里走,村口的空地上,老龙头松的树桩仍稳稳立着。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,枝丫虽早已不见,树皮裂纹却像龙鳞片,脸盆大的树窝积着雨水,倒映着天上流云。守林的三爷爷蹲在树桩旁,见我带客人来,磕磕烟锅子叹道:“这树活了上千年,前些年才枯的。当年刘秀被王莽追急了,就藏在西边那根树干上。”树桩周围新栽的小松树,嫩枝在风里轻晃。村里人舍不得老松树,栽些小苗陪着它,也算有个念想。
绕过树桩往沟里走,田埂野菊开得正旺,黄灿灿的花朵跟着脚步点头。没多 远便 听见轰 隆隆 声响——黑龙潭到了。三道瀑布顺石壁倾泻,水花溅在脸上凉丝丝的,阳光一照,半空悬着彩虹,晃得人眼晕。溪边玉米地绿油油的,叶片上的露水滚来滚去,一碰就“啪嗒”掉在土里。我指潭边石头跟客人说:“早先红军伤员就在这洗伤口。”潭底石头被冲洗得青黑发亮,光脚踩上去滑溜溜的,能照见人影。
晌午,日头晒得人冒汗,往芋子沟走时,梯田层层叠叠,像给山披了绿毯子。玉米秆直挺挺立着,头顶红缨随风摇摆;大豆地挨着玉米田,紫莹莹豆花串成串,引得蜜蜂嗡嗡转。陈家的老土房还在,土墙被晒成麦黄色,门口丝瓜藤爬满篱笆,嫩黄花儿开得正欢。
路边菜园的西红柿红透了,挂在枝头像小灯笼。街边老房子多是黑瓦白墙,有些大门是拼起来的木板,推一下“吱呀”作响。卖核桃的王大妈搬个小马扎坐门口,脚边摆着刚摘的翠绿豆角。见客人看老房子,她笑说:“这条街可有年头了,早先南来北往的商队都在这歇脚,马帮铃铛声能传到后沟,石板路被马蹄踏得光溜溜的。现在长了青苔,走起来得慢着点。”慈恩寺钟声“当当”响起,门口香炉熏得乌黑,墙根向日葵把头埋得低低的,饱满的花盘快压弯了秆。
太阳快落山时,我们去了烈士墓。三座坟茔靠着石山,前边小溪“哗哗”流淌,溪边蒲公英被风吹得满天飞。四棵松树长得笔直,都有碗口粗了,树下野草莓红得发亮,摘一颗放嘴里,酸甜味儿直冲鼻尖。
山充盈了想象,水承载了情怀。秦岭不语,却把千年烟火和诗意酿成了山间的风、田埂的露,滋养着每一个漫行其间的人。我们走过的每一步,都成为这场文化传承里新的标点,让青坪村的故事,在时光里慢慢铺展。
正文
漫行青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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