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继续惠州的行程,从中山公园的古城墙出发,跟着城墙向前行,在桥西滨江西路与下角东路的交汇处,就能看到一座气势不凡的城楼——黛瓦红檐翘角,三孔拱形门洞车流不息,门楣上“朝京门”三个大字苍劲有力,这里就是惠州人口中的“天堑”,也是藏在城芯里的历史活化石。抱着对古建筑的好奇,我顺着人流穿过门洞,开始了这场意料之外的朝京门探访。
来到城楼脚下,我的耳边响起了一首当地老民谣:“铁链锁孤洲,浮鹅水面游。任凭天下乱,此地永无忧。”原来古代的惠州府城三面环水,再加上坚固的明城墙,才有了“东江要塞”的名头。而七座城门里,又数北面的朝京门最是牢固——冷兵器时代里,它从没被真正攻克过,“惠州天堑”的称号,可不是空穴来风。
沿着石阶往城楼上走时,我忍不住琢磨“朝京门”这名字的由来。查了资料才知道,它的历史得从明朝说起:明洪武三年(1370年),惠州知府万迪和守御千户朱永带着军民扩建城墙,这才添了北门;到了洪武二十二年(1389年),北门被改名为“朝京门”,一直用到现在。“朝京”,顾名思义是“朝向京城”,古时候“京师是天子之居”,这道城门里,藏着多少惠州文人学子想考科举、入仕途的心愿啊。还有,以前朝京门是正朝北的,正对着不远处的拱北桥,桥上有座迎恩亭,路过惠州的京官都得从这门进城,足见它当年的地位有多重要。
然而,这座在兵器时期“从未失守”的要塞,终究没逃过炮火的摧残。1925年国民革命军第二次东征时,朝京门被炮火炸得岌岌可危,最后还是被拆了。现在我们看到的城楼,是后来重建的——这些年惠州兴修水利,特意选了北门的旧址,照着明代古城楼的样子复建,还把它和旁边的明代古城墙连在了一起。2006年7月城楼落成,2008年又做了内部装修,才有了如今这番模样。
虽说不是“原汁原味”的古楼,但站在朝京门的二楼,还是能感受到它的特别。和老照片里记载的不同,新建的朝京门改成了正朝东,对着缓缓流淌的东江,重檐歇山顶的设计带着明清官式建筑的大气,红檐配着灰瓦,简朴又庄重。最让我惊喜的是视野——往左能看见“苎萝西子”般的惠州西湖,碧波荡漾里藏着苏堤、泗洲塔的影子;往右是开阔的东江,江风拂过,连带着城楼下的车流声都柔和了些。这时才懂宋诗人杨万里写的“左瞰丰湖右瞰江,五峰出没水中央”,原来千年过去,朝京门还是看湖观江的最佳位置。
下楼时,我注意到城门洞两侧装着厚重的人字形闸门,据说这是防洪用的。平时闸门敞开,人和车从这里穿城而过,往西去西湖、往东到东江畔都方便;要是到了汛期,闸门一关,就能挡住百年一遇的洪水。原来和平年代的朝京门,早就从“军事要塞”变成了“防洪卫士”,依旧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城里的百姓。
从西湖穿过朝京门的门洞到东江边,其实不过百来步的距离,可这短短一段路,却像穿过了惠州的千年时光。摸着城楼里复刻的木质梁柱,再看看不远处和现代居民楼并肩而立的明代古城墙——那些长着青苔的青砖、攀着榕树气根的墙体,都是朝京门的“老邻居”,一起见证着这座城的变迁。
有人说现在的朝京门改了位置和朝向,少了点“古味”,可我倒觉得,它的珍贵不在于“原样复刻”,而在于“延续使命”。古代它挡外敌,现在它防洪水、连交通,还成了游客了解惠州历史的窗口——城楼里的《古城记忆展》,用老照片和文物讲着城墙与城门的故事,让像我这样的游客,能在逛吃之余,真正触摸到这座城市的根。
离开时,夕阳刚好落在朝京门的檐角上,给黛瓦镀上了一层暖光。想起刚到惠州时,满脑子都是西湖的美景、酿豆腐的香味,却没料到会被一座重建的城楼打动。或许这就是旅行的意义吧——在不经意的转角遇见惊喜,在新与旧的碰撞里,读懂一座城市的过去与现在。而朝京门,就是惠州递给每一位游客的一张“历史名片”,让我们知道,这座被湖光山色包裹的城市,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坚韧与温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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