宽窄自如
▪王宗伦
立秋之后的成都,溽热尚存。我到的时候,已是晚上八点过,从地铁口出来,就感受到了热闹繁华的景象。车来车往,人潮涌动,警察汗流浃背地在公路上执勤。他们大多是肩章上带拐的兄弟伙,让我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。
进口处是“宽巷子”。我拍了照片,然后在巷子里东逛西逛,自由自在,漫无目的。宽窄巷子的游客果然多,国内国外的各色人种,大江南北的各地口音;男女老幼,高矮胖瘦。真是人流大聚集。我在人海茫茫中,和这个挨挨肩头,和那个擦擦手臂,这个呼出的气体,被我吸进去,我呼出的气体,又被那个吸进去。我们彼此交融,但又彼此陌生。在人声鼎沸的嘈杂中,叫卖的,喊客的,嬉戏的,缠绵的,无数声音的线条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我在这网里穿行。除了声音的网,还有光线的网。各个门店散射出来的光都各有特色,投射在人身上的反射就更是千差万别。人与人海,犹如一粒粒微尘,在光中共舞。我在这种和光同尘的感觉中,互不打扰,相安无事,不亦乐乎!
我在巷子里乱走。走着走着,就看到了一家书店,叫“见山书局”。好名字。见山不是山,见山还是山。如果我走进去,能够见什么呢?我就边想边走了进去。书店不大,布局精致,有古典书籍,有通俗读物。我看到一个小书格子里,静静地放着几本木刻佛经。我拿起《心经》,手感很好,仿古装饰,阳刻经文的合页。我一字一句地阅读,和我背诵的分毫不差。又看《大悲咒》,因为文字较多,光线偏暗,没有阅读完,就轻轻放下,转到了另一个角落。这里有袖珍的古籍经典,适合随身携带。我想,等条件成熟了,我们的《童子童谣》也精选一些作品,印制成这种方寸大小的袖珍书,应该受小朋友们喜爱吧。
这样边想边走,随意游荡,又看到一个很娇小的书屋,叫“散花书屋”。名字很美,书却不多,在“见山书局”看到的一些“小本本”,这里也有。先前感觉很独特别致的东西,此时却突然感觉“大众化”了,加上那些旅游景区常见的物件,就感觉玷污了诗意名字,于是匆匆离开了。
我又重新回到声音和光的网中。到处都有人拍照,到处都有人吆喝。一个院落是一种特色,一处房屋是一串故事。但是这些本来雅致的东西,却成了叫卖的由头,成了装饰的外衣。琳琅满目,繁华不尽。我在这样热闹的海洋中,却显得格外孤独。是乐极生悲?还是保持淡定?我没有欣喜感,也没有狂热感。我感觉自己就是一粒微尘,在时代的光束中那么一闪,便又融入无边的空无。我就这样游走着,眼耳鼻舌身意,既和声音与光的网关联着,又没有违和感。我还是我,世界还是世界。我就是世界,世界也就是我。我们既独立运行,又相互依存。我感觉这种游走非常有趣,照顾着自己的呼吸,照顾着自己的情绪,但没有拘束自己的脚步,飘飘荡荡,转弯抹角,不知不觉就来到了“三联韬奋书店”。这个书店的规格比较大,占了一个院落,里面的布局就很有书香味了,很多仿古图书,把人带到古朴的氛围中。在闹市中有这么一个宁静空间,好像一粒微尘有了依附,我在书店里坐了一会儿。我深深地呼吸,把这份宁静的气息吸进去,呼出来又吸进去。我感觉很舒服,很自在,我开始“观自在……”
这次成都宽窄巷子之行,我没有买任何东西,也没有拍照,但是感觉收获远比以前游玩过的地方都多得多。我曾经给自己制定过一个“三个一”的游玩规划:“拍一张照片,买一本书,捡一块石头”。我为此执行了很多年。后来发现,这“三个一”,其实都是外在的贪求,到头来都是累赘。人生苦短,没必要去执行那么多所谓的规划,一切随缘,也就刚刚好。以前,我常常为了捡一块特别的石头,眼睛像盗贼一样四处搜寻;常常为了拍一张精美的照片,眼睛在美景中不断挑剔;常常为了买一本作纪念的书,眼睛在书海中徘徊分别。后来,当我把这些所谓规划都放下后,我感觉放下了自己给自己套上去的枷锁。当自我解黏去缚了,我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更加贴心,感觉这个世界更加美妙无穷。我没有了刻意把世界的美妙都占为己有的贪婪,没有了把任何好东西都想往家里搬的冲动,没有了看到任何美景都想靠上去拍照留存的欲望。当我想得少的时候,反而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我的,何必费尽心机地从此地搬到彼地,从外面弄回家中,从心外弄到心内呢?就这样在三联韬奋书店坐了一阵。我感觉心满意足,于是起身离开了。
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,猛抬头,看到路标,正是“窄巷子”。我拍了张照片,和先前拍的“宽巷子”,正好构成一组。呵呵,有意思,“宽进窄出”,岂不是暗合了“厚积薄发”“宽备窄用”的寓意?呵呵,知宽知窄,宽窄自如。足也!
来源 遵义市文联
编辑 谢国欢
二审 潘树涛
三审 唐正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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