该凉的天气,终于凉下来了。这一年的夏天,似乎格外漫长。秋分都好些天了,温度还跟盛夏一般炎热。今年入秋后的雨水,可以用吝啬来形容。几度爽约之后,终于在一天晚间象征性地沥拉了那么几点,算是给了气象台一个交代。
告别炎热的夏季,走进凉爽的秋天,我的心境也随之清凉了下来。在一年四季之中,我是最爱秋天的。春天尽管生机萌动,但却掺杂着几许欲望。夏天虽然蓬勃繁盛,但却张扬着一些喧嚣。至于冬天,虽然会有漫天皆白的高洁,但总体而论,也太单调枯燥了些。而秋天,既能给人以收获的满足,又不乏色彩的斑斓。因而,虽然我曾多次书写秋天、赞美秋天,但仍感意犹未尽。
初秋时分,我便急不可耐地驱车前往郊外赏秋。在每年的各个假期之中,我以为“五一”节有些急迫,春节有些忙乱。唯有国庆节,最让我感到安详惬意,最令我神往期待。是秋天,赋予了这个假期这样一种气质。在机关工作的时候,每逢国庆放假前夕,食堂总是要准备一些过节用的副食品,供大家选购。在排队等候期间,不仅我的心情从容不迫,大家的闲聊也祥和淡定。我想,这是因为有一个令人神清气爽的假期,在等待着我们。
少年时代回故乡,秋日的田野让我最为流连忘返。成熟的庄稼,散发出浓郁香气沁人心脾,给人以满足、给人以安宁。在庄稼地里蹦跳的蝈蝈蚂蚱,也格外肥硕喜人。此时与它们追逐嬉戏,心境比春夏时节多了几分安然、多了几分沉静。看着它们饱满的躯体,也会使我感知到成熟的标志,感受到丰收的满足。
即将收获的秋野,丰满而灿烂。我曾经以为,秋野是简约的。后来我知道了,那是丰满之后的简约。满地金黄的秸秆,与湛蓝的长空、洁白的云朵相映相衬,调和成一种引人无限遐想的斑斓。与充满欲念躁动的春夏相比,收获的秋天能够带给人们更为扎实的希望。站在收割过的秋野上极目远眺,总是让我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。在那样的时刻,我从未感受到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凄凉。在田野里用秸秆烤熟的地瓜、玉米和豆荚,是我最香甜的儿时记忆。
汽车沿着笔直洁净的道路前行。天空很蓝,蓝的纯粹而宁静。悬浮伫立在空中的云朵,白的让人心生无限温柔。道路两旁林立的高楼,也如洗过一般干净利索。高楼的尽头,一抹远山映入眼帘。黛青色的山体,依然丰满充实,但线条却比往日更加清晰凝练。秋的深处,令人遐思神往。我知道,在山的那一边,一定会有更加绚烂的秋色,在静静地等待着我,陪我度过一段心旷神怡的时光。我随手打开了音响,纯净悦耳的乐曲声,如山间溪流般流淌而出。
很多不朽的音乐作品,都会令人生发出高远之秋的感受,比如《秋日的私语》、《爱的纪念》、《少女的祈祷》、《给爱丽丝》等等。当这些乐曲用钢琴演奏的时候,听起来秋的感觉更为强烈。清亮干净的音色、流畅明快的旋律,让人自然而然联想到秋日高洁明净的蓝天白云,稻谷飘香的原野,色彩斑斓的山林,以及淙淙流淌的小溪。在这样的季节,听着这样的乐曲,心境自然也会宁静高远起来。
凉爽的秋风,也会带来潇潇秋雨。秋天的雨,没有了夏雨的狂野粗鲁,于安详从容之中,带着几分潇洒细腻、几分温情脉脉。是收获的季节,赋予了秋雨这样的气质。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,我喜欢独自撑伞在雨中徜徉漫步。心满意足地看着细细的雨丝,不慌不忙地回馈着付出过的大地,为新的一年播撒着希望的种子。所谓秋风秋雨愁煞人,只与心境有关,而非秋风秋雨本身之过。
与目光里的山峦大地一样,我的年轮也已刻上了秋的印记。告别了人生躁动的春季、喧嚣的夏季,没有青春已逝的伤感,没有老之将至的悲凉。我的心境,跟秋日的长空一样明净安宁,跟收获的原野一样满足从容。人生的秋天,也是收获的季节。秋天的丰满,会使冬天更加充实。就像喜欢自然的秋天、享受自然的秋天一样,我也喜欢自己生命的秋天、享受自己生命的秋天。
在秋高气爽的时节,整理好心情,在山泉般清澈的音乐陪伴下,向着秋的深处,出发。
壹点号谷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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