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是这里的常客,带着海拔1700米的清冽,在柏杨坝的山山岭岭里铺开一张无形的网。寒池就坐在这张网的中央,以利川屋脊的姿态,把天空抱得比别处更紧些。
春到寒池时,云总像没睡醒的小少女,赖在山脊不肯走。风过处,漫山的野樱便簌簌落雪,惊起林中的飞鸟,翅尖扫过初萌的蕨类,带起一串潮湿的绿意。菜农们裹着厚外套,在新开垦的菜畦里播撒希望,铁犁划过的泥土,混着腐叶的气息,与远处风电叶片的转动声缠绵。这时的寒池是朦胧的,像未干的水墨画,每一笔都洇染着生命的嫩黄。
夏天是寒池最慷慨的季节。太阳把云海煮沸,翻涌的云浪在黎明时镀上金边,漫过风车的腰际,又从悬崖上跌成瀑布。林间藏着穿堂风,吹得松针奏起细响,牛羊们散落在草坡上,嚼着带着露水的时光。避暑的人们支起帐篷,看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,再看星星一颗一颗跳进茶杯——这里的夏夜没有燥热,只有银河倾泻的凉,和菜地里番茄悄悄变红的微响。
秋来的时候,寒池忽然变得厚重。林海被染上琥珀色,风卷着落叶在营地打转,像谁遗落的信笺。菜地里的卷心甘蓝裹紧了衣裳,海橖茶的叶片泛着油亮的深绿,采茶人指尖掠过枝头,把秋的醇厚揉进茶篓。日出时最是动人,阳光穿过层林,在草甸上织出金网,马群踏过光影,鬃毛上沾着细碎的光斑,仿佛驮着整个秋天在走。
而冬,才是寒池最本真的模样。雪落下来,把风电塔变成银色的巨人,把林海压成起伏的雪原。云海冻成了凝固的浪,在山脊线处断裂,露出湛蓝如洗的天。万籁俱寂时,能听见冰棱生长的脆响,能看见阳光在雪地上折射出的虹,像大地睁开的眼。这时的寒池是纯粹的,所有喧嚣都被雪掩埋,只剩下风与山的私语,在寂静里长出哲理——原来极致的寒冷,能淬炼出最剔透的风景。
寒池从不炫耀它的高度。它只是以四季为笔,在利川的天际线上写诗:春的朦胧是序曲,夏的清凉是主旋律,秋的厚重是变奏,冬的纯粹是尾声。那些转动的风车是跳动的音符,那些菜畦是平仄的韵脚,那些往来的脚步,都是读诗的人。
站在这里,才懂所谓“屋脊”,从不是为了俯视,而是为了更贴近天空的心跳,更清晰地听见——大地在四季轮回里,轻声诉说着永恒。
(湖北日报客户端通讯员 陈小林 谭孝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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