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堪培拉城市风景。 彼得·哈里森摄（影像中国）
在澳大利亚东南部的广袤平原上，坐落着一座并不喧嚣却自有秩序与深度的城市——堪培拉。作为澳大利亚联邦首都，它没有悉尼的摩天高楼，也不似墨尔本般文艺浪漫，却用沉稳与安静，彰显出城市规划的理性与人文精神的温度。2025年，我来到澳大利亚国立大学访学，对这座城市有了不少了解与感悟。
堪培拉是一座从蓝图中诞生的城市。1912年，澳联邦政府展开国际招标，美国建筑师沃尔特·伯利·格里芬的方案最终胜出。他以几何轴线为骨架，结合湖泊、水系与山丘构建出独特的城市格局。行走其间，不难发现这座城市对称且有序，讲究比例与关系。翻开城市地图，国家博物馆、美术馆、图书馆与纪念碑星罗棋布，一条中轴线笔直穿城而过，串联起国家象征与市民生活。其中，最具象征性的结构莫过于“政、军、民三角”：由国会山、市中心与国防总部所在的罗素区构成等边三角形，三点之间由笔直大道相连，其中两条跨越伯利·格里芬湖，另一条沿湖北岸延展。
国家议会大厦建于国会山之巅，是澳大利亚的行政和立法中心。在导览员带领下，我走进国会大厦内部，来到众议院议事厅。议事厅以绿调为主色，呼应澳大利亚桉树林的自然色彩：地板为深绿，随着空间升高，绿意逐渐淡化，象征国家从土地扎根、向上生长。登上议会大厦屋顶，俯瞰中轴线尽头的战争纪念馆与绵延起伏的山丘，城市空间与自然山水在此交汇，令人心胸顿阔。
顺着中轴线向东北行走，来到澳大利亚国家美术馆。这里以开放空间融合自然光影，观众穿行于展厅与花园之间，能清晰感到该馆对自然主题的偏爱。漫步展厅一隅，遇见法国印象派大师莫奈的《睡莲》系列，我不由停下脚步。画中睡莲柔和恬静，画家对自然景色的细腻捕捉，令身处南半球的我生出跨越时空的审美共鸣，仿佛也置身吉维尼的池塘边，看到光影闪烁跃动。
如果说议会大厦等机构代表宏大叙事的空间维度，那么大学校园则承载日常知识生产的微观风景。我每天穿行于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校园，这里绿树成荫，静谧宜人。我的办公地点位于亚洲与太平洋学院，这里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专注于东亚、东南亚与大洋洲问题研究的学者，也是我观察“全球视野中的亚洲”的起点。校园中最令我流连忘返的是大学大道，它亦是贯穿校园的中轴线，两侧分布着咖啡馆、涂鸦墙、图书馆与艺术空间。傍晚时分，学生们三三两两坐在街边长椅上，或低声交谈，或静静阅读，远处传来手鼓与爵士乐的即兴合奏，一天的校园生活在松弛中缓缓落幕。
走出校园，堪培拉的城市边缘呈现另一种面貌，宁静、质朴。城市与乡野交界处，成群牛羊放牧于大片绿色草场，野兔和袋鼠时常出没其间。趁春假闲暇，我前往一家小型农庄，品尝新鲜的羊奶和奶酪，奶香浓郁、口感纯净，价格也比城中超市更加亲民。农场主自豪地介绍，他们的产品不仅在堪培拉本地直销，也向澳大利亚全国有机连锁超市供货，让更多家庭在城市中品尝到产地直供的新鲜滋味。
今年3月，我参加了堪培拉一年一度的热气球节，在清晨微光里，看到这座城市沉浸于童话般的浪漫与想象力之中。每逢此时，格里芬湖畔的草地便成为色彩斑斓的舞台。天还未亮，湖边人头攒动，有人端着咖啡席地而坐，有人扛着长焦镜头静静守候。晨曦中，米老鼠、长颈鹿、热带水果等许多只卡通气球仿佛从梦中跃出，在城市与山水间腾空起舞。那一刻，国会山承载的理性秩序被色彩与童趣轻柔覆盖，议会大道也披上节日的温柔滤镜，沉静与想象短暂交汇，令人心生暖意。
堪培拉也许不是旅行者的热门目的地，但它用安静清晰的语言，讲述着如何在几何中承载人文，在理性中保留温情，在城市中拥抱乡野。
《 人民日报 》（ 2025年09月05日 17 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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