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
□翟学斌
深秋时节,风清气朗,温度适宜。周日女儿要去郑州办事,早晨驾车送她去了高铁站。送站后,觉得天气不错,也没其他要紧事,就决定回江左老家看望父亲。
从站前的高架桥上下来后先右转,沿伊洛路往东至龙门大道再右转,一路向南,过龙门北桥至龙顾路,计划从二广高速龙门站上高速,到与江左毗邻的吕店镇宁洛高速口出站回老家。同车的老伴儿说,走高速要10块钱高速费呢,不如走伊滨区的玄奘路,再转掘丁路去吕店吧。
转念一想,虽然远了5公里,时间也慢一些,但与10元钱高速费相比,还是节省的,况且伊滨区这几年发展很快,道路平整宽敞,沿途一路风景,何乐而不为呢!
就这样办了,车从高速口一穿而过,向东驶向玄奘路直奔寇店、吕店。
玄奘路是新修的,近几年才通车,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不多,双向六车道的主路面,愈发显得空旷;路两边慢车道、人行道一应俱全,隔离带、绿化带树木葱郁、花草繁盛,驾车行驶其上,乐趣和享受胜过高速公路一筹。
掘丁路也是重修后刚刚通车不久,虽然才两车道,比玄奘路窄了许多,但拓宽、改造后的新路,通过截弯取直、架设桥梁,没有了以前的急弯、陡坡和大大小小的坑洼;黑黝黝的路面,配以醒目的黄白标志线,显得气派而富有现代气息。
从寇店镇的马寨社区开始,掘丁路就蜿蜒在万安山的深山峡谷之中,这一段是洛阳这个古都向南的交通要道和重要关隘,是为大谷关。
沿途峰回路转,高低起伏,近则满目青翠,花团锦簇;远则山头林立,云雾缭绕。或怪石古木擦身而过,或深涧溪流缠绕身边。
已建成的万安山野生动物园、高山牧场,经过改造的山顶祖师庙和正在开发建设的大谷关遗址客家小镇,让这条洛阳近郊难得的景观线路更具特色。行驶其上,不但可以观赏两边气象万千的自然景色,而且也可以登高揽胜,发幽古之情思,还可以与大型动物密切接触,体验现代游乐场的惊险与刺激。
来到伊川县吕店镇的拉马店村,就结束了约12华里长的峡谷之旅,出关后眼前豁然开朗,向南眺望,村庄星罗棋布,道路阡陌纵横,丘陵高低起伏,沟壑错落有致,与山谷中的景色相比别有一番风味。
四十来公里的路程,很快就到了。
走进家门,刚吃过早饭的父亲很是惊讶,你们上个星期不是刚回来过吗?没有啥事甭来回跑,回来一趟油钱、路费就不老少。
见父亲的身体和精神都不错,虽然80多岁了,耳朵眼睛好使,脑子也不糊涂,我们感到很欣慰。
坐下拉了一会儿家常,父亲说,从五里头通往半坡乡南山的那条路又重新修了,前几天我开着电动三轮去李屯看戏,在这条路上走过一段,非常平整,很好走,听别人说这条路一直修到了南山里面,还修到了山南的临汝镇,没啥事咱去南山转转,走走这条新修的路。
父亲说的那条路是伊川县的县道049的其中一段,从江左镇的五里头村到半坡乡乡政府所在地,全长约10华里。
前几年,半坡乡的鲁沟煤矿生意兴隆,那种半挂重载卡车往伊川电厂送煤,这条路是必经之地,长年累月的负重,使这条本不结实的乡间小道变得破烂不堪,泥泞难行。
随着环保力度的加大,鲁沟煤矿终因规模、设备和管理不达标而被关停,载重卡车也不再从这里经过,沿途村民重修这条路的呼声越来越高,县乡两级政府顺应民意,积极作为,筹措资金,在原路的基础上,加固路基,适当拓宽,重铺路面,并且施划了美观的交通标志线,让这条千疮百孔的道路焕然一新,重新焕发出生机与活力,沿途村民无不拍手称快。
驾车拉着父亲走在这条道路上,父亲感慨万千,看着路两边似曾相识的场景,不断地唠叨着。
父亲说,这条路以前是很窄的砂石路,只能过架子车,后来勉强能过拖拉机和汽车。随着社会发展,道路越修越宽,越来越平整,坐在车里就像划船一样平稳,轻微地摇晃像在摇篮里一样安稳平顺,丝毫感受不到颠簸的不适。
车过半坡和段庄,一路蜿蜒上山,一段山路勾起了父亲的回忆。
那个年月,道路简陋,没有交通工具,煤炭都在深山里面,运输极为不便,烧火做饭用的都是柴草,只有过年前不久,才会从南山往家运煤,有骡马毛驴等长腿牲口的就往家驮煤,也有专门驮煤贩煤的,小户人家嫌贵,就靠人力往家运。
父亲兴致很高,不断地感叹着,滔滔不绝地述说着当年的事情。
那年春节前,他和他的父亲,就是我爷爷,两个人去南山运煤,和其他运煤的一样,早早地起床,做着物资上的准备,扁担、绳子、箩筐、麻袋一一检查无误,吃过奶奶早已做好的早饭,抄起工具,背上干粮往南山进发,由于是空手行路,尽管全是上坡,但仍然走得比较快,两个时辰(4小时)就到了白窑煤矿。
那一次,爷爷用扁担挑着两个箩筐,装了60斤煤,父亲用一个改小的麻袋只装了30斤。吃完干粮,找点水喝,又歇了一会才往回赶。回来的路是艰辛的,那时的路大多是羊肠小道,即便宽一些的道路也坑洼不平,十分难走。父亲说,远路无轻重,一路上不知道要歇几回,冬天天短,回到家天都老黢黑了。
他说,印象最深的是,为抄近路,要在温寨、秦村附近趟南大河,大概在现在刘瑶水库最东面的水库尾巴儿那个地方。
七十年代,我陪发小去半坡乡李村他大姑家从那里走过,记忆中水面很宽,河底是鹅卵石,水倒不深,有1尺左右,从东往西哗哗地流淌着,一排形态各异的石头,间隔半米左右,从河北岸一直摆放到河南岸,是为匝石,供来往行人通过。
匝石高低不平、疏密不均、大小不一,个别的还有松动,踩在上面直晃荡。过匝石就像玩杂技一样得有控制平衡的能力,既不能畏手畏脚,犹犹豫豫,也不能憨胆大,胡乱闯,要保持平衡、充分预判、快速通过,否则就会湿鞋,甚至湿身。
由于过匝石的难度较大,老人孩子宁可绕远一点也不轻易冒险,那些挑担推车的更是避而远之,绕道而行。
父亲说,那一回走到河边实在太累,不想绕路,过匝石又怕掉下去把煤弄湿,就和爷爷脱下棉鞋,挽起裤腿,从冰冷刺骨、结着冰碴的河水中趟了过去,过河之后脚都几乎没有知觉了。
车上的老伴儿问父亲,恁远的路,恁重的煤,运回家肯定很累哩慌吧。
父亲说,回到家脸上头上脖子上都是黑的,也顾不上大洗,弄点热水擦一把脸,饭也不吃就睡了,第二天起来浑身疼,腿和脚更疼,差不多十来天才能歇过来。说完,父亲不禁感叹,那时候的人能吃苦,搁现在谁也受不了那苦。
说他拉着架子车到洛阳卖红薯片,早晨三四点出发,到洛阳都快十一点了,卖完差不多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,简单买些东西吃,就往回赶。
我说是不是拉到关林市场?这里离家近些。他说不是,是拉到老城的北大街那里,当年那里是个集贸市场。
从江左到吕店,再到彭婆,过龙门桥,经关林过洛河到老城,来回近200华里。听着父亲的唠叨,不禁为他们那一代人的吃苦精神所感叹!
一路走一路聊,絮絮叨叨地说,他去南山的白窑背过煤,也在鲁沟南面不远的坡池村背过煤。还说,翟村有一座槐楝坟,是翟氏最古老的祖坟,追根溯源全村所有翟姓的根儿都在那里,槐楝坟因一颗巨大的槐楝树而得名,这棵树树干高有5米,要三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合抱,树冠丰盈,郁郁葱葱,高大俊美,生机勃勃。从南山出来,一过石门口,就能清楚地看到这棵大树。1958年大炼钢铁,这颗数百年树龄的大树终究没有逃过一劫,变成了炭窑里的原料。
车过石门,父亲说石门是进入南山的唯一通道,两侧峭壁林立,就像一扇大门的门框。过石门不远就是三岔口,一边往鲁沟、坡池,一边往何庄、白窑。当年的石门可没有现在这么宽敞,仅能容下一辆架子车通过。土改之后不久,玉堂家分了一头毛驴,玉堂是本姓本族的一个哥哥,年纪和父亲差不多大。那时候的玉堂哥年纪不大,赶着驴和大人一起进山驮煤,回来的时候路过石门,因为牵驴没有经验,驴背上的煤布袋碰到石门一边的峭壁,失去平衡,驮着煤的毛驴和背上的两布袋煤一起掉进了路边的深沟,从村里喊来好多人,费了好大劲才把驴和煤弄上来。
原标题:《【万安山下】路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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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伊滨区管委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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